一起“故意伤害案”定性量刑引争议 保定中院驳回申诉

　　河北保定顺平县的老王与邻居老柱发生冲突，不料第二天老柱猝死，老王因故意伤害罪被判10年有期徒刑。这一判决引发公众对案件定性及量刑问题的广泛讨论，此案于近日有了最新进展。

　　保定市中级人民法院日前作出驳回申诉通知书，认为该案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定性及适用法律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不符合再审条件，原裁判应予维持。

　　对于保定中院驳回老王申诉的结果和理由，老王家属表示不能认同。老王家属说，根据最高院发布的《刑事审判参考》指导案例第389号的裁判要旨，刑法对故意伤害他人致人死亡的法定刑，是以故意伤害行为系被害人死亡的直接原因甚至唯一原因作为标准配置的。尸检报告补充说明对死因提出主次，即已认可颅脑损伤并非死亡的唯一因素。老柱猝死当日，两次肌酸激酶化验单指标指证老柱有心脏病猝死的前兆，医生判定老柱心脏病发作猝死。引发老柱心脏病发作的诱因众多，让老王等人为其死亡后果承担全部责任，以故意伤害致死判刑10年，显然与刑法原理相违背，量刑过重。

　　“指导案例第1079号的裁判要旨提到，行为人的暴力行为导致被害人产生机体应激反应并促发特殊疾病死亡的，应认定行为人主观上具有过失，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定罪处罚。”律师认为，老柱属于特殊体质，老王基于土地纠纷与老柱发生冲突，主观上并不希望或者放任老柱死亡结果的发生，其行为应当认定为过失，根据相似情形案件，理应判刑3年以内。

　　得知申诉结果后，老王家属多次拨打电子诉讼平台上显示的承办法官联系电话，希望沟通案件详情，但一直未能接通。

　　事件回顾

　　2022年9月13日8时，老王与邻居老柱因土地纠纷发生肢体冲突，老柱头部受伤被送医治疗，医生检查后安排普通病房进行一般性治疗。老王及哥哥、妻子三人被采取强制措施，后处以行政拘留15日。

　　第二日上午，护士巡房发现老柱私自拔针下床，已倒在厕所门口多时。经过紧急心肺复苏，老柱出现过短暂心跳，当天下午转院抢救，最终仍不幸离世。经法医鉴定，老柱符合致心律失常型右室心脏病、心肌灶性淋巴细胞浸润的病理基础上，头部受钝性外力作用致颅脑损伤死亡。

　　法医鉴定报告认定颅脑损伤为唯一致死原因，但根据医生说法，老柱入院时头部伤势并不严重，不至于导致其死亡。老柱猝死当日，两次肌酸激酶化验单指标指证老柱有心脏病猝死的前兆，医生判定老柱心脏病发作猝死。医护人员证实，突发意外前，老柱和女儿发生过激烈争吵。

　　尸检报告显示，老柱大脑左侧和右侧同时存在蛛网膜下腔出血（右侧出血范围更大），河北医科大学出具的病理报告则显示只有左侧脑出血，两份鉴定结论不完全一致。而入院时CT显示只有大脑左侧出现蛛网膜下腔出血，不排除是老柱心脏病发作时倒在地上，形成二次摔伤。

　　因鉴定报告存在重大瑕疵，老王多次申请重新鉴定，均被驳回。顺平县公安局之后对鉴定报告进行了补充说明，提出颅脑损伤为死亡主要因素，心脏病为辅助因素，此意见明显与原鉴定结论自相矛盾。补充说明还代替河北医科大学对病理报告作出解释，老王家属对程序是否合法提出质疑，认为在未重新鉴定的前提下，顺平县公安局作出的回复缺乏科学性及客观性，其行为严重违反了司法鉴定程序。

　　鉴定结论存在瑕疵，直接影响案件的审理结果，但法院并未启动重新鉴定程序，对于医护人员证实老柱与女儿发生争吵后情绪不稳突发心脏病猝死这一证据不予采信，亦未补充调查核实。

　　老王在一审时当庭提出审讯阶段存在刑讯逼供，详细说明了时间、地点及过程，并表示可以指认。辩护律师申请“非法证据排除”，被法官当庭驳回。老王家属认为，在事实不清、证据不明的情况下，法院不对老柱的真正死因进行深入调查，数次驳回重新鉴定申请，明显违反法定程序。

　　老王家属透露，一审法官在庭审结束后，多次督促他们主动赔偿，并承诺获得老柱家属谅解后，予以从轻处罚并逐级层报，从犯缓刑释放。老王家属四处筹钱，赔偿30万元，取得对方谅解后，按法院要求给老王妻子办理了社区矫正手续，并于约定日期去接老王妻子，却遭法院拒绝。不仅如此，法院在第二天就下达了判决书，定性为故意伤害致死，老王及哥哥获刑10年，老王妻子被拒绝缓刑，获刑3年。

　　该判决与未调解前的检察院量刑建议基本一致，判决书中亦丝毫没有体现双方达成调解协议、老柱家属出具谅解书而对老王等人减轻处罚并逐级层报的内容。老王家属质疑，执法机关出尔反尔朝令夕改，何谈公平公正？司法尊严何在？

　　老王家属还对判决书的“简明逻辑”提出质疑。判决书显示，“如果被告人不对被害人进行击打，就不会导致被害人住院，也不会引发被害人的心脏病，更不会发生被害人死亡的结果。因此足以认定被告人的加害行为与被害人的死亡之间具有刑法上的因果关系。”以上表述说明法官已意识到老柱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心脏病，那么到底是司法鉴定对死因的定位不准确，还是法官对司法鉴定结论的理解不正确？法官对于刑法中因果关系的理解显然是错误的。

　　老王三人年事已高，身患疾病，老王妻子腿上还有2021年摔伤的固定钢板，钢板已经快2年了急需拆除，却求路无门。对此次意外三人悔不当初，但求一个公正判决。